輝瑞前副總爆「打疫苗會不孕」?同事怨:他已離職10年,變得不再講證據|黑化科學家系列4

輝瑞前副總爆「打疫苗會不孕」?同事怨:他已離職10年,變得不再講證據|黑化科學家系列4
輝瑞前副總耶登聲稱「打疫苗會不孕」。圖片來源:截自Unlocked影片
2021-07-29
編譯・王茜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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疫苗謠言滿天飛,最近網路盛傳,說疫苗害死了很多人,但都沒被公佈,連輝瑞前副總都看不下去出來爆料。

這位「副總」耶登(Mike Yeadon)聲稱,有0.8%的人在接種第一劑後兩週內死亡,其餘倖存者平均只剩兩年可活。

「數十億人已註定必死無疑,並將痛苦地死去。」他說,又補充「我相信其目的是完全的極權統治,為了大規模消滅人口。」

他同時也是「新冠疫苗會導致女性不孕」的謠言源頭。美國的真實數據顯示,已有超過九萬名孕婦安全接種,英國也建議孕婦接種。

「這些說法是錯的、危險的,且極度不負責任⋯⋯新冠疫苗是保護人們不受感染的最佳方式,能挽救無數生命。」英國衛生和社會健康部發言人告訴《路透社》。

是改邪歸正的深喉嚨,還是陰謀論者的英雄?

深喉嚨的驚天內幕,大家都愛看;耶登迅速走紅,化身反疫苗運動的英雄。

耶登確實當過輝瑞的副總,不過是英國「過敏和呼吸研究部門」的副總,開發的是治療氣喘和慢性阻塞性肺病的藥,跟疫苗和傳染病完全無關。該部門在2011年就被裁撤,耶登已經離職十年。

耶登離開輝瑞後,和三名前同事一起創業,開了一家叫做Ziarco的生技公司,研發的不是疫苗,而是濕疹藥。2017年,Ziarco被全球最大製藥公司之一的諾華,以3.25億美元(約91億台幣)收購;但去年七月因早期臨床測試數據不佳,諾華決定終止計畫,認賠4.85億美元(約136億台幣)。

耶登究竟是如何從一個安靜的科學家,變成陰謀論者的英雄?《路透社》試著從耶登過去兩年來數千則的推文,以及前同事們的口中,拼出蛛絲馬跡。

從推文來看,疫情剛爆發時,耶登是力挺疫苗的。

去年三月,當英國單日確診人數從40人衝上4,000人,英國政府宣布首次全國封城,耶登的推文說:「新冠肺炎不會消失。在我們有疫苗或達到群體免疫之前,我們能做的就是減緩它的散播。」一周後,他又寫:「假如我們真的很幸運的話,疫苗或許能在2021年底問世。」

當時,有人在下面留言指稱疫苗會「傷害很多很多人」時,耶登很客氣地請對方閉嘴:「好的,請拒絕它,但別妨礙中立者或想接種的人,謝謝。」

當嬌生製藥部門全球研發主管瑪門(Mathai Mammen)去年夏天在領英(LinkedIn)上發佈,他們已開始著手新冠疫苗的臨床試驗時,耶登還留言祝賀:「很高興看到這個里程碑,瑪泰!」

新冠疫苗-假消息-新冠肺炎-mRNA去年三月,英國政府宣布首次全國封城。圖片來源:Shutterstock

42%美國年輕人聽過不孕謠言

四月,英國迎來第一波高峰,耶登的話鋒也開始風雲變色。

他開始宣稱「新冠肺炎只是一般常見病毒」,「世界反應過度了。」九月,他開始替一個名為「封城懷疑論者」的網站寫文章,宣稱「英國的疫情已經結束」;十月,他又寫:「完全沒有必要用疫苗來撲滅疫情」。

11月,耶登為反封城組織「解鎖」拍攝影片。身穿白襯衫、深色長褲、金邊眼鏡的他,坐在堆放摩托車的工具間裡,呼籲停止大規模篩檢,並聲稱在疫情之前已有三成人口免疫。

這與世衛組織(WHO)的調查結果背道而馳。去年12月,WHO表示全球不到一成的人口顯示有感染跡象。

12月,英國疫情衝上最高點,單日新增個案一度超過6.8萬人,耶登和一位德國醫生向歐洲藥品管理局遞交請願書,要求全面停止新冠疫苗臨床試驗,並毫無根據地宣稱mRNA疫苗可能導致女性不育,遭到學界與醫界的圍剿(如這裡這裡這裡這裡)。

聖誕節前,歐盟核准輝瑞新冠疫苗的有條件販售授權(CMA),但傷害已經造成,民眾恐慌,猶豫不前。

「這個迷思廣傳和普及的程度真是太瘋狂了,」全美生殖與不孕症學會前主席,婦產科醫生范伯格(Eve Feinberg)告訴《華盛頓郵報》。根據一份四月的調查,全美18至29歲的人口,有42%聽過這個謠言。

老東家輝瑞不願對耶登的發言表示意見,耶登曾任顧問的兩家生技公司則撇清關係,表示耶登已不再擔任他們的顧問。其中一家說:「他的看法不代表本公司意見」。(延伸閱讀|孕婦打莫德納疫苗安全嗎?10個常見QA,陪準媽媽安心接種新冠疫苗

新冠疫苗-假消息-新冠肺炎-mRNA耶登為反封城組織「解鎖」拍攝影片。圖片來源:Unlocked影片

老同事:他變了,不再低調講證據

前東家不願多談,前同事則紛紛告訴《路透社》他們覺得耶登變了,不再是過去他們記憶中那個博學聰明、凡事堅持先講證據的低調科學家。

前同事莫斯霍斯(Sterghios A. Moschos)甚至在推特上戰耶登。當時,耶登貼了一則鼓勵疫情期間牽手、擁抱和不戴口罩的「丟掉口罩」惡搞標語,並寫說「我愛這個。保持微笑!」

莫斯霍斯回覆他:「邁克,搞什麼鬼?!你是跑出來殺人嗎?你有意識到若你錯了,你的建議將致人於死??」

新冠疫苗-假消息-新冠肺炎-mRNA莫斯霍斯回覆耶登鼓勵丟掉口罩的惡搞標語。圖片來源:《路透社》截自耶登推特

兩人曾在2008年至2011年間於輝瑞共事,類似的專業背景,讓莫斯霍斯視耶登為前輩導師。他想起去年在收音機上聽到耶登的採訪,他感到非常失望,「他的語氣跟我記憶中的邁克完全不同,它非常憤怒,非常忿忿不平。」

今年初,一群看不下去的輝瑞前同事私下寫了一封信給耶登:

「過去幾個月,我們清楚意識到你對新冠肺炎的看法……執意、欠缺科學嚴謹度、對品質很差的數據進行片面解釋,這和我們敬重並樂於共事的邁克‧耶登相去甚遠……我們非常擔心你正在置人於健康風險之中。」(延伸閱讀|三缺一!最後一塊防疫拼圖?成立新冠肺炎資料科學國家隊吧!|李建璋專欄

不缺錢、不吸金 散佈謠言動機成謎

對某些陰謀論者來說,散播假新聞是門好生意,但耶登不缺錢,也沒有藉機開公司、賣課程、要募款吸金;「我透過創業和發展一家生技公司賺了數百萬美元,創造了許多高薪工作,在世界各地運用我的博士學位和說服力,」他去年初在推特上寫到。沒有人知道他的動機。

這場調查終究無果,「耶登為何從主流科學家變成新冠疫苗懷疑論者依舊成謎,」《路透社》如此結案。但可以確定的一點是,「耶登的背景替他危險且有害的假消息增加了虛假的可信度,」對抗數位仇恨中心執行長艾哈邁德(Imran Ahmed)告訴《路透社》。

耶登在二月關閉個人推特,但本尊四處演講、受訪的影片仍在社交網站上廣為流傳,謠言推陳出新,令事實查核機構疲於奔命(如路透社、Snopes、美聯社、澳聯社)。

魯迅說:「墨寫的謊言掩蓋不了血寫的事實。」但在新冠肺炎奪去全球超過400萬條人命的今天,謊言依舊亂飛;或許英國諷刺作家斯威夫特(Jonathan Swift)更貼近現實:「假消息亂飛,而真理跛行其後,當人們發現被騙時為時已晚;鬧劇已然落幕,故事的後果已經發生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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