烏俄網路大戰　專家：中國駭客也在台灣埋了「數位定時炸彈」

「俄羅斯駭客是非常、非常強的，」曾任刑事警察局偵九隊長，轉戰金融業仍與國內外駭客互動頻繁的資安專家李相臣，一談到這次的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引發的網路大戰，話說得堅定。

真實戰役，兩軍交鋒；網路世界，跨國駭客同樣激烈對壘，引發全球矚目。

近一週來，俄羅斯、烏克蘭駭客集結火拚，備受各國媒體關注，但觀察其手法，可見雙方駭客都大量使用DDoS（分散式阻斷服務）攻擊，以大流量攻擊對方目標伺服器，致烏克蘭政府網站官網崩潰、民眾無法連線，俄羅斯電視台也被駭，播起了烏克蘭國歌。

但是，這些受駭網站都在數小時內恢復連線、正常運作，而烏克蘭的關鍵基礎設施，包括水、電、瓦斯、手機通訊、網路通訊、先進武器電腦程式，從外界訊息看來，尚未因俄羅斯駭客的網路攻擊而慘遭破壞。

台灣資安專家、駭客們觀點一致認為：兩國駭客都還在「文攻武嚇」階段，互相宣示「我可以控制你的電腦」能力而已，但「俄羅斯沒有真正要打，現在只是威嚇，」

李相臣認為，俄羅斯總統普丁及俄國駭客，應早已埋藏許多惡意程式，且有實力破壞烏克蘭水電、金融、通訊等關鍵設施，尚未啟用，只是覺得「還不到決戰時刻！」

時機未到，民生設施尚未被破壞

這一系列被烏克蘭國家安全局稱為「混合戰」的新型態數位戰爭，與實體作戰相輔相成，更因於烏克蘭數位轉型部長費多羅夫（Mykhailo Fedorov）四處求助、美國太空探索科技公司SpaceX創辦人馬斯克的星鏈（Starlink）衛星應援，以及費多羅夫趁勢在社群媒體Telegram創建「烏克蘭IT軍隊」等消息不斷傳出，讓雙方網路攻擊進展，備受矚目。

時間回到23日下午四點，比俄羅斯總統普丁發動戰爭，還提前10小時。

俄羅斯駭客率先發動的DDos攻擊，讓大規模流量如深水炸彈，跨越地理限制、猛然灌進烏克蘭政府、銀行網站，並快速蔓延。

這一波攻擊，先導致烏克蘭國防部、外交部、內政部、國家安全局等政府網站，以及兩大銀行普里瓦（Privatbank）與國家儲蓄銀行（Oschadban）當日下午集體崩潰、無法連線。

雖然短短幾小時即恢復運作，但由於緊接著俄羅斯軍隊正式進攻烏克蘭，實體、虛擬即將同步開打，讓烏克蘭知名資安公司Cyber Unit Technologies創辦人奧舍夫（Yegor Aushev）在地下駭客論壇廣發英雄帖，高呼「烏克蘭網絡社區！參與國家網路防禦的時候到了！」

隔日，全球最大駭客組織匿名者（Anonymous）立刻響應！除俄羅斯克里姆林宮網站、新聞機構RT、國家電視頻道陸續斷線，俄羅斯國家電視頻道甚至一度狂播烏克蘭愛國歌曲。

但兩國被癱瘓網站都在短短數小時重新連線、恢復運作，且以銀行官網為例，斷網當下，民眾雖無法連線該網站進入網銀，但只要親赴銀行、仍能提款。

因此，李相臣認為，當國際組織都呼籲俄羅斯勿攻擊烏克蘭民生機構，俄國駭客對此看來也不需要用大手段，畢竟這不是美、俄大戰，且「要是真正破壞，就拉不回烏克蘭民心。」

先短暫影響運作、製造恐慌

從歷史來看，俄羅斯駭客的確有能力癱瘓烏克蘭人的日常生活。

據網絡安全公司ESET和賽門鐵克研究，烏克蘭自2015年起多次遭遇駭客攻擊，當年就導致上百萬居民斷電六小時；隔年俄羅斯駭客又針對烏克蘭電網植入惡意軟體，致首都基輔供電、供暖遭斷。俄羅斯在冬天斷電備受國際譴責。

資料來源：各媒體報導　整理：鍾張涵

但這次，俄羅斯駭客卻未啟動斷電、斷暖氣等做法，反而都只採取DDoS攻擊網站，且僅啟動一個被ESET認定早在去年11月底就悄悄植入、如今才啟動的惡意軟體Wiper攻擊，讓烏克蘭部份金融、IT和航空業者數百台電腦資料毀損、電腦無法開機。

一位有駭客背景、在美國工作的不具名台籍資安專家解釋，這兩種攻擊手法都屬於成本最低的攻擊模式，缺乏硬體實體毀滅性，電腦資料假如有備份，也容易恢復，所以俄國駭客只打算短暫影響對方運作、製造恐慌。（延伸閱讀｜資訊戰時代，捍衛民主不能光靠科技！美國人易被陰謀論收買，因為看不穿這件事）

台灣半導體、券商已被中國網軍試過一輪

值得注意的是，此次烏克蘭遭受的Wiper網攻，被發現埋藏三個多月才啟動。外媒彭博報導解釋，俄羅斯駭客平日就預先規劃，發送各式假消息、假影片，日常寄送電子郵件附帶埋藏病毒碼的假word、excel，潛伏至民間企業、政府網站、金融公司等多個地方，靜待時機。

就像烏克蘭2015年及2016年遭斷電、斷網，也被認為有俄羅斯駭客事先、長期埋入惡意病毒。

而這樣沉默不顯、靜待時機發動的「數位定時炸彈」，李相臣和多位駭客認定：中國駭客也在台灣埋藏不少。

兩年前，《天下》獨家揭露中國駭客執行「凱美拉行動」致七家台灣半導體公司設計圖被看光；三個多月前，元大證、統一證等七家金融業者，遭駭客冒名下單買港股。

諸多重大事件，讓白帽駭客、奧義智慧共同創辦人吳明蔚在協助調查後，發現都是：中國國家級駭客組織APT10所為。

吳明蔚說，這不僅是「今日烏克蘭、明日台灣」的問題，而是中國駭客針對台灣民生基礎設施如中油、金融機構、半導體供應鏈，都被「全面測試過一輪」，顯然有所針對，許多未爆彈尚未發掘。（延伸閱讀｜早9晚9、簡體字小抄⋯⋯資安公司3證據　揭中國駭客攻擊7家台灣半導體廠）

每月4,000萬次網攻，應提高警戒演練網路「韌性」

如今，台灣每月遭受多達2,000萬至4,000萬次的境外網攻，李相臣更一字一句清晰強調，「中國大陸駭客現在也很厲害、非常厲害！」

台灣如何防禦？

行政院資通安全處處長簡宏偉指出，政府正提高警戒，會借鏡烏俄網攻兩邊經驗、同步參考。包括學俄羅斯演練「倘若網路遭斷，仍能維持國內金融體系正常運作」；一方面也學習烏克蘭，多協同海內外駭客兵團與資安專家，演練台灣的網路「韌性」，能在戰時依然保持通訊暢通、不被奪走對外發言權。

李相臣以「共機擾台」為例，指出中國為測試雷達偵測死角，不斷從各角度飛來戰機、看台灣如何反應、反應時間耗時多久等，找到下一次測試的新切入點；資安亦然，「對方不斷try（測試），台灣要學會自己不斷清，」對DDoS攻擊也能有「快速分流、復原、重啟備份」等機制演練。

民間義勇軍也正沙盤推演，吳明蔚透露，現在至少有300多名海內外跨行業「台灣宅男駭客」固定開讀書會、搜集重大資安事件、協助封存惡意程式交互研究，「相信我們必能演練出一個網路不被癱瘓、交戰到贏的策略！」吳明蔚說。

世界大戰3.0，重大破壞病毒＝武器的潘朵拉

也許，就像「震網」（Stuxnet電腦病毒，被設計來針對伊朗核能設施）前車之鑑，以其為主題拍成的《零日網路戰》紀錄片中，用了「世界大戰3.0」描述新時代戰爭中的網路攻擊，並以此描述病毒與網路武器的威力：「就像1945年，當人類開啟武器的潘朵拉盒子，就不可能再放回去！」（指美國用原子彈終結二戰）。

烏俄網攻，資安專家和駭客都說，俄羅斯駭客尚未端出實力，除非遭遇「美俄大戰」、要求一擊致勝；另一駭客大國中國亦然，正暗藏許多惡意程式於台灣各行各業各設施，靜待時機。

台灣駭客如何演練出一個贏的策略？

「就等著戰時開箱了！」吳明蔚嘆口氣。

（責任編輯：曹凱婷）

（本文轉載自《天下雜誌》，授權《未來城市@天下》刊登。未經同意請勿轉載。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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