Google「谷歌城市」計畫,如何把城市變成監控資本主義的培養皿?|城市圖書館

Google「谷歌城市」計畫,如何把城市變成監控資本主義的培養皿?|城市圖書館
Google的智慧城市計畫,把城市變成智慧應用的實驗場,卻也極可能讓監控資本主義主宰社會運作。圖片來源:Shutterstock
2020-09-21
文・肖莎娜.祖博夫(取材自《監控資本主義時代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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谷歌的聲明、監控資本主義主宰社會的學習分化及運動定律、負責抽取與執行的普及結構、麥凱長驅直入難以抵達的地區,觀察自由自在的動物而不被牠們察覺、失契約及取代社會意義、派拉迪索的普及感知環境、黑暗數據、必然主義的宣揚者⋯⋯。

這些元素在一個空間聚集起來,並將人類原本用來互動交流的共享公共空間,改造成監控資本主義現實商業手段的培養皿——那個空間就是城市。

思科(Cisco)在全球建立120個「智慧城市」,其中部分已設有思科Kinetic平台。根據公司副總裁暨物聯網總經理賈哈吉爾・穆罕默德(Jahangir Mohammed)在一篇部落格文章中的解釋:

「那是一個雲端平台,能幫助客戶從連網裝置中抽取、計算資料,並將資料搬移至物聯網應用系統中,以便獲得更好的成果⋯⋯思科Kinetic平台能把握合適的時機,將正確的資料搬移至正確的應用系統⋯⋯同時執行相關政策以維護資料所有權、隱私權、安全性,甚至是資料主權相關法律。」

不過,一如往常,最大膽的行動還是非谷歌莫屬。他們將都市老百姓變成監控資本家眼中的實驗場,引進並正當化所謂「營利城市」的概念,電腦隨處可操作,卻永遠偵測不到它的存在,永遠藏身在個人的感知範圍以外。

2015年,谷歌重組成為名叫Alphabet的控股公司後不久,Sidewalk Labs(人行道實驗室)成為9間Alphabet旗下的「確認公司」之一。

不論Sidewalk執行長丹・達克朵洛夫(Dan Doctoroff,曾為私募股權金融家,曾任彭博執行長,並於麥可・彭博(Michael Bloomberg)執政期間擔任紐約市副市長所稱的「谷歌城市」是否成功,這間公司將市中心的聚集地點重新塑造成一場商業操作。(延伸閱讀|Google為多倫多打造未來智慧城,為何落得居民反對、成員離職?

在這過程中,過去曾為公共資產及場合的城市,變成被壟斷的原物料,準備送往新市場,這項行動引發大眾關注。

Sidewalk Labs的第一項公共工程,是在紐約市安裝數百個可免費上網的資訊站,表面上的目標是克服「數位不平等」的問題。我們之前在谷歌街景服務的例子中已經了解,就算大家並未使用資訊站,該公司還是能透過無線網路抽取許多寶貴的個人資訊。

資訊站將配備環境感測器,同時蒐集「其他資料,全都能用來彙整成城市狀況等切乎當地的資訊」。

2016年美國運輸部宣布與Sidewalk Labs進行合作,「為市政官員傳送交通資料」。運輸部提供4,000萬美元的補助金,來吸引城市加入谷歌的運轉軌道。優勝城市能和Sidewalk Labs合作,為市政運作整合技術;Sidewalk Labs也急於與決選城市合作,開發自家的交通管理系統Flow。

Flow倚賴谷歌地圖、街景車及機器智慧,來蒐集駕駛及公共空間的資料並加以分析。透過這些分析資料能產生預測產品,也就是「關於市民動向的推論結果」,以利行政官員「執行模擬實驗」並改善車流。(延伸閱讀|g0v獎助金獲獎專案|「路況不平」誰相助?5台小黃與公務車找全台道路坑洞

達克朵洛夫想像出一個由數位全知掌管的城市:

「我們匯集數10億英里路程中的匿名智慧型手機資料及感測器資料,將一切整合至平台上。」

Sidewalk稱自家的高科技服務為「擴展存取及能動性的嶄新超級強權」,演算法將用以維護指定作用區中的重點行為,並管理這些資料:

「如果我們可以監控聲響或是震動,那何必還要有規範性的建築法規?」

達克朵洛夫提出的替代方案是「基於性能的分區」,透過演算法中介的普及機制加以管理。達克朵洛夫進一步解釋:

「我不在乎你在這幹嘛,只要你不要違反性能標準,例如音量超標⋯⋯」,他認為這樣更好,可以促進「物產的自由流動⋯⋯這會是這些科技⋯⋯的合理延伸應用」。

只要沒有超過演算法的噪音門檻,何必讓市民對於自己的社區有任何發言權?又何必在意豪宅、飯店或住宅轉變為商業區,會對租金及當地的商家有什麼長期影響?

俄亥俄州哥倫布市為運輸部競賽的優勝城市,因此與Sidewalk合作展開一項3年期的示範計畫,內容包括設立100個資訊站,並能免費使用Flow軟體。

《衛報》後來取得這項合作的相關文件及通訊資料,其中顯示其他創新計畫如「動態停車」「最佳化停車執行辦法」「共享行動市場」,這些名稱看似無害,背後的模式其實頗令人擔憂。

Sidewalk的資料結合公共及私人資產,供動態即時虛擬市場的銷售使用,目標是盡量向市民抽取高額費用,並使市府依賴Sidewalk的專有資訊。

舉例來說,線上市場統合公共及私人的停車空間,且停車費「按需求高低」即時變動,大幅提高了市府的停車收入。最佳化停車執行辦法須倚靠Sidewalk的演算法「為停車收費員計算利潤最高的路線」,為城市賺進市政亟需的數百萬美元——不過是以市民的錢包為代價。

市府須為Sidewalk的技術平台投入高額公帑,包括將原本專用於低成本公車服務的市政基金撥至「行動市場」,而後者須倚賴Uber等私人共乘公司。

Sidewalk要求市府「提供公共運輸資料給共乘公司,以便Uber分派車輛至過於擁擠的公車站」。Flow運輸系統將幾乎所有交通方式的資訊及付款方式,都整合至谷歌地圖;而市府必須「升級」軟硬體,使「所有現存運輸及停車服務」皆能使用Sidewalk的行動支付系統。Sidewalk需要公共運輸資料,因此也要求市府提供所有即時停車及乘車資訊。(延伸閱讀|人車流辨識、自動推播廣告 台北智慧路燈是聰明生活還是監控隱私?

當被問及相關問題時,達克朵洛夫強調,這種結合公共職務與私人收益的新穎方式,他向聽眾保證能達到兩方面的目標:

「我們的使命是利用科技改變城市⋯⋯利用科技來解決大型城市問題⋯⋯同時我們也希望在這過程中賺大錢。」

2016年4月,科技、媒體及財金領域的「精選領導者」相聚在曼哈頓的耶魯俱樂部(Yale Club),聆聽Sidewalk執行長丹.達克朵洛夫的演說,主題是〈谷歌城市:強力科技對城市的重新想像──進程超乎您的認知〉。

達克朵洛夫在演說中坦率地將「谷歌城市」描述為市場操作,依照預測指令行事。他以極為直接明瞭的方式說明Sidewalk Labs的操作方法,也就是將谷歌的線上世界搬移至現實的城市生活中:

實際上,我們就是把數位經驗複製到實體空間中⋯⋯所以說,普及連線;強大的計算能力,包括人工智慧及機器學習;展示資料的能力;感測,包括攝影機、地點資訊等其他專門的感測器⋯⋯這些資金⋯⋯都來自非常新穎的廣告模型⋯⋯我們能向附近的人們放送指定廣告,然後後續當然可以透過信標、地點服務及瀏覽活動等方式來追蹤他們。

當年稍晚,Sidewalk宣布將與其他16個城市展開合作,強調擴大規模有利公司改善Flow軟體產品。達克朵洛夫認為這些合作是「必然的」。

廣泛多樣的實地作業,將預測指令化為扎扎實實的活動。為追求範圍經濟,一波新穎的機器流程早已磨刀霍霍,準備抽取,將人、事、物轉化為行為資料。

為達到行動經濟,新機制學會阻斷個人經驗,以便影響、修正、引導我們的行為;背後導引這一切的,是自我授權的商業行為者的計畫及利益,以及他們身處其中的喧囂市場。

在幾乎所有例子中,制度化機構的代理人都將他們的新穎機制描述成某種樣子,而實際上卻完全是另一種面貌。演員們在聚光燈下唱唱跳跳,抓住我們的目光,有時甚至激發我們的熱情,而商業監控操作的現實政治隱藏在幕後。

演員在舞台燈光下揮汗賣力演出,目標只有一個──不讓我們注意到答案,最好連問題是什麼都忘得一乾二淨:誰知道?誰決定?誰來決定由誰決定?

他們懷抱著這些野心,也難怪達克朵洛夫就和佩吉一樣,希望擁有不受法律約束的空間。媒體報導證實Alphabet/谷歌正積極考慮建構新市鎮的提議,這項計畫涉及百餘位都市規畫師、研究者、技術人員、建築專家、經濟學者及顧問。(延伸閱讀|Netflix紀錄片《智能社會》|谷歌、FB前工程師揭:毒品和軟體業有1個共通點

根據《華爾街日報》,雖然仍不清楚該公司要如何籌措如此大規模工程所需的數百億資金,「其中一個關鍵是,Sidewalk將要求自主性,不受眾多城市法規監管,以便建造時不受限制……」。

2017年10月,達克朵洛夫、Alphabet執行主席艾立克・史密特及加拿大總理賈斯汀・杜魯道(Justin Trudeau)一同宣布,將於多倫多展開Sidewalk的規畫發展。計畫目的是研究出適當的科技比例,然後授權到世界各個城市:

「Sidewalk Labs的構想來自谷歌的創辦人,他們曾想像『如果有人給我們一座城市,讓我們全權管轄,那我們能做多少事啊!』並為此興奮不已。」


監控資本主義時代

書名:監控資本主義時代(The Age of Surveillance Capitalism: The Fight for a Human Future at the New Frontier of Power)
作者:肖莎娜.祖博夫(Shoshana Zuboff)
譯者:溫澤元、林怡婷、陳思穎
出版社:時報出版
出版日期:2020/07/2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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