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浮宮幾乎沒冷氣，蒙娜麗莎如何微笑？解密巴黎地下歐洲最大都市供冷系統

歐洲在熱浪中沸騰，倫敦打破了史上最高溫度記錄，飆破40°C，不只鐵軌變形，連馬路都融了；羅馬寫下史上新高40.8°C，巴黎也破40°C，75年來第三次。

城市越來越熱，民眾紛紛搶購冷氣機。國際能源署預測，2050年冷氣將遍及全球三分之二的家戶，能源需求暴增三倍。然而，狂開冷氣，除了把室內的熱往外排，運轉過程也會產生廢熱和溫室氣體，讓城市更熱，逼著我們蓋更多電廠餵養吃電怪獸，加劇氣候危機。

吹冷氣，無疑是飲鴆止渴，而吹不起冷氣的窮人，成了最大的氣候犧牲者。

除了冷氣，城市還有什麼出路？如何永續地幫城市降溫？

巴黎地下有一座歐洲最大的地下都市供冷系統，最深直下地底30公尺，綿延89公里；地下迷宮般的冷卻水管網絡輸送著攝氏4°C的冰水，冰鎮流經的羅浮宮、奧賽美術館、皮勒耶音樂廳、巴黎大堂商圈、醫院、辦公大樓、數據中心、市政廳、甚至是國會殿堂。

它引的是賽納河水，過濾後用綠電冷卻，再注入地下水網，輸送到首都地下700多處；透過熱交換器，吸走建築的熱，讓室內溫度低於戶外5至8度，再將升溫至12°C的水，回頭排進賽納河，一往一返，形成封閉循環。冬天時，氣溫下降，河水自涼，還能為系統提供源源不絕的免費冰水。

這套都市供冷系統，把冷氣變成了公共財。

若將一台台冷氣機想像成「水井」，家裡有錢挖井才有水喝；那都市供冷系統就像「自來水」，打開水龍頭，家家戶戶都能享受，而且只要付「冷凍水費」。它帶來了經濟規模，避免用電尖峰的電網負載壓力，還能利用離峰時段的過剩綠電來凍水儲能，像是熱電池。

地底下，冷卻水管裡的水日以繼夜地流，發出震耳欲聾的噪音，地上行走的人卻毫無所悉，但它冷卻的樓地板面積之大，相當於128個東京巨蛋，能源效率是一般空調的兩倍；碳排腰斬，省下35%的電、65%的水、80%的化學產品使用，並在2018年實現碳中和。因為六成借道城市既有的下水道，大大降低了興建的成本和挖路的不便。

巴黎打造歐洲最大的地下都市供冷系統，幫城市降溫。圖片來源：截自清涼巴黎網站

負責運轉的「清涼巴黎」（Fraicheur de Paris）公關經理謝夫豪特（Maggie Schelfhaut）告訴《美聯社》，相較於所有建築安裝自動空調，冰水冷卻系統能幫巴黎降溫1°C，「在市中心降一度差很多。」

七月底，巴黎市府剛與法國能源公司Engie和巴黎大眾運輸公司（RATP）簽了20年約，計畫在2042年將地下供冷系統擴大三倍，總長度拉到252公里，成為世界第一，為巴黎2050年實現碳中和的氣候目標助拳。（延伸閱讀｜城市如何靠AI減碳淨零？聯合國國際能源署公佈100個城市案例）

巴黎的供冷網絡持續擴張，未來一般民眾也有機會享受降溫體驗。圖片來源：截自清涼巴黎網站

未來20年，冰涼的河水將延伸至醫院、學校、養老院和地鐵站，甚至有望流進尋常百姓家。「將供冷網絡連上住宅和小公司是絕對可能的，」負責巴黎都市規劃的前巴黎副市長米西卡（Jean-Louis Missika）曾在2019年時表示，並透露市府已經和兩大社宅營運機構RIVP和巴黎住宅法人（Paris Habitat）展開討論，後者負責營運巴黎半數的社會住宅。

有人說法國人「仇視」冷氣機，米西卡也不否認。他向《路透社》直言：「我們不希望全球暖化導致冷氣機的氾濫，它們沒效率又污染，還導致地方暖化；而且，它們很醜。」

巴黎最美的羅浮宮就沒有冷氣，九零年代起它就是靠地下供冷系統幫55萬件館藏降溫。

「羅浮宮的特殊之處，就是它必須用冰水來正確保存藝術品，並控制濕度，」羅浮宮遺產總監格達爾 （Laurent Le Guedart） 接受《美聯社》採訪時說，「它讓我們得以終年享有低碳足跡的能源。」

他接著補充，因為無須安裝大型空調機組，省下了珍貴的空間；近期因烏俄戰爭，俄羅斯切斷歐洲天然氣供應，導致歐洲能源價格飆漲，更幫羅浮宮省下了電費。

原來，這才是蒙娜麗莎能在熱浪中保持微笑的祕密。（延伸閱讀｜搶救能源弱勢／酷暑捨不得開冷氣 就怕付完電費沒餐費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