瀨戶內海位在日本本州、四國、九州之間,曾經是海盜覬覦的水路貿易大動脈。三千多個大小島嶼,映照出獨特的海島風光,名列日本國家公園之一。
在工業廢棄物污染、人口老化外移等影響下,許多島嶼逐漸沒落,只剩長者獨守家鄉。
然而,二○一六年,卻有超過一百萬人次的觀光客來造訪,為這群小島注入新生命。
福武財團理事長福武總一郎,正是推動海外觀光客遠道而來的那股「隱藏的力量」。
曾經造訪兩次的政大名譽教授吳靜吉,說起瀨戶內國際藝術季,頓時眼神發亮。
他認為,擔任總監製的福武總一郎和藝術總監北川富朗的組合,把自然遺產當成藝術品看待,促成典範轉移,讓沒落小島找回生存意義。
二○一○年起,瀨戶內國際藝術季,以「海的復權」為主題,三年舉辦一次。
展區橫跨十二座島嶼,以及高松港、宇野港周邊區域。一年只開春、夏、秋三季,共計一○八天。
這十二座小島有多遠?從東京搭電車到高松港,最快五個小時。從高松港搭船到最近的女木島,只要二十分鐘,到小豆島的?手港則要將近一個半小時。
這群遠離塵囂的島嶼上,卻點綴著來自三十四個國家的二二六組藝術家作品。小豆島的福田公民館裡,也出現了來自台灣的潤餅、藺草和茶香。
小豆島是瀨戶內海的第二大島,但島上的福田,居民只剩八百多人。
鎮上最後一間雜貨店,因為店主年邁,當地需求減少而歇業。居民只能靠每週一次的流動餐車,或是搭公車到隔壁鎮上採買。
一三年,台灣歷史資源經理學會秘書長丘如華,收到北川富朗的邀請,加入瀨戶內國際藝術季的「亞洲藝術平台」策展。
隔年,在藝術家的巧手規劃下,福田的廢棄郵局成了他們口中的「台灣館」,和當地居民建立連結。
一六年,透過「亞洲廚房」計劃,來自桃園新屋的團隊,才把台灣美食帶進福田。
丘如華回憶,七月到福田時,福武總一郎曾經來到公民館參與活動。「他話不多,沒有架子。一個人默默站在後面學著泡茶,對很多事都充滿好奇,」丘如華說。
追求美好生活的區域創業家
低調的福武總一郎,卻是二○一六年《Forbes》日本富豪排行第三十二名,名下資產超過一千兩百億日圓(約三三六億台幣)。他所創立的倍樂生(Benesse),旗下最有名的產品就是《巧連智》和「巧虎」。
三十年前,福武總一郎的父親福武哲彥,來到瀨戶內海的直島。他發現,煉銅場成為當地經濟成長的支柱,但也帶來環境破壞。
喜愛露營的福武哲彥,在離世前表明,想在瀨戶內海打造可以讓孩子們來露營的自然空間。
福武總一郎繼承父親遺願,買下直島一六五公頃土地,要做直島國際露營場。
從小,福武總一郎就常看著父親收藏的畫作。雖然不懂內容,但他發現藝術作品可以發送「強烈的訊息」。
面對直島,他也懷抱同樣熱情,要把藝術用最適合的方式,放在最適合的地方。
於是,福武總一郎找來建築師安藤忠雄,協力打造Benesse House,在優美的自然景色中展示藝術珍品。
Benesse的拉丁文原意,就是「好好生活」。福武總一郎繼承家業後,也將父親創辦的福武書店,改名為「倍樂生」。
「我不是慈善家,也不是評論家,我是區域創業家,」福武總一郎在一○年的演講中說道。
只是,對福武總一郎而言,創業不只是為了財富或是社會的富足。
福武總一郎從直島出發,要把藝術放在最適合的地方,連一般人家都會是展演的場域。(王建棟攝)
笑容第一!經濟是文化的僕人
據主辦單位估計,一三年瀨戶內國際藝術季創造經濟效益約一三二億日圓(約三十七億台幣),比前次成長一八%。
除了參觀美術館的跳島觀光客之外,藝術季也吸引了年輕人移居島上,甚至特別到島上結婚等全新需求。
瀨戶內國際藝術季的成功,引來日本許多地方開始仿效。
愛知三年展、埼玉三年展、札幌國際藝術祭、茨城縣北藝術祭等,都是企圖用藝術吸引人潮和錢潮的例子。
對於福武總一郎和北川富朗來說,經濟固然重要,但更重要的關鍵是當地人的生活和連結。
「不同地區、世代、種類的人相互連結,就會生出新的東西。透過三年一次的藝術季,讓當地的爺爺奶奶重拾笑容,」北川富朗對《日本經濟新聞》說。
怎麼讓當地人敞開心房,接受外來藝術家和大量觀光客進駐,還得靠「小蝦隊」居中幫忙。
小蝦隊,指的是幫忙布展、撤展、打掃空屋、在地導覽、辦活動宣傳的國際志工。
從一五年秋季到一六年三月開展前,光是幫忙布展、撤展的小蝦隊志工就有將近七千人。其中,從台灣、新加坡、美國等跨海參與的海外志工約一○%。
瀨戶內國際藝術季愈做愈成熟,但對於未來,福武總一郎認為「經濟應該是文化的僕人」,強調創造財富不應該是唯一目的。
他認為,瀨戶內海上的島嶼,躲過現代化的威脅,因而保存了許多日本的傳統生活方式與精神。
「我相信,我們必須轉換永續成長的來源,用既有的物品創造未來,」福武總一郎說道。
怎麼用自然和藝術,開創地方經濟復甦的新典範,不只是瀨戶內海的功課,更是台灣不得不思考的未來。(英文版請見english.cw.com.tw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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