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台最古老、比木柵小60倍 新竹動物園重生:把籠子留給人類

全台最古老、比木柵小60倍 新竹動物園重生:把籠子留給人類
刻意保留的大鳥籠內,新竹動物園長楊家民正站在給孩子的攀爬設施上。籠外,先是紅鶴、水禽等鳥類,再是草食動物區。圖片來源:邱劍英攝
2019-12-25
文・蔡紀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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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3年歷史、台灣現址最古老的新竹動物園即將於12月28日重新開幕。少了水泥圍牆、金屬欄杆,再生後的新竹動物園,改以壕溝、草叢和綠籬區隔空間,成為生態濕地、類棲地,僅存的籠子不關動物、改「關人」!這當中,有專業意理的實踐,有遠渡重洋的熱情,也有童年遺失的夢想。它能翻轉你對動物園的想像嗎?

32歲、祖母級的河馬樂樂,正忙著布置她的新家!

27年前,樂樂從木柵「嫁」到新竹,聰明又溫馴的她,一直是新竹市立動物園的大明星。但她總是被鍛鐵圍籬圈著,生活起居都像在籠子裡,少了點明星派頭。

直到動物園再生計劃拍板,連同周邊的新竹公園、百年大道、玻璃工藝館和麗池等,預計投入6億台幣整建。樂樂盼了大半輩子的新家,終於有了眉目。

施工期之初,她緊張得三天食不下咽,一聽到怪手聲音,急忙躲進水池,露出骨碌碌的小眼睛瞧呀瞧。

慢慢地,樂樂發覺最愛的水池變大、變深了;石砌的岸邊僅留下一排鑄鐵樁和觀音棕竹,穿透性十足;低矮的圍籬不針對她,而是為了防人。因為工人下班前,總愛湊到她的新水池邊,大聲喊著「樂樂、樂樂」,彷彿一伸手就能摸到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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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2歲的河馬樂樂,在更寬敞的新家中散步。圖片來源:蔡紀眉攝

河馬樂樂好像在監工

「有工人在旁邊綁鋼筋,她還會看,像是自己在監工一樣,」新竹市立動物園園長楊家民形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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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竹市立動物園園長楊家民與河馬樂樂。圖片來源:蔡紀眉攝

2017年5月,新竹市立動物園休園整修。兩年半過去,這座擁有83年歷史、台灣原址現存最老的動物園,即將在本週六(12月28日),重現世人面前。

創立於日治時期的新竹動物園,是台北木柵、高雄壽山之外,台灣唯三的公立動物園。佔地2.7公頃,約是木柵動物園面積的六十分之一。

「新竹人,三代都對這裡有感情,」楊家民說,動物園的歷史,從舊大門入口兩側,洗石子門柱上的泥塑大象及獅子,可見一斑。

舊時的新竹動物園大門口。圖片來源:新竹市政府提供

為了還原大象、獅子和噴水池等第一代建築物,在1936年創園時的外觀色彩,動物園曾大量徵集老照片,但民眾翻箱倒櫃寄來的都是黑白照,幫助有限。

堅持「修舊如舊」的建築師邱文傑,找來修復台北賓館的老師傅,以不傷害雕像的溶劑,一層一層褪去、共剝出了13層漆,才確認最底層防鏽之上是綠色漆,「同時期很多建築也都塗成綠色,可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後,有防空、隱蔽的需求。」

改造新竹動物園的建築師邱文傑。圖片來源:王建棟攝

回饋鄉里,捐小熊、大象、長頸鹿

1950、60年代,是新竹市立動物園最輝煌的時期。

當年,捐贈「舶來品」動物,是回饋鄉里的方式之一,其中又以旅日經商有術、淡水國華高爾夫球場創辦人何國華,最為熱衷。從第一隻北海道小牡熊造成轟動起,他陸續又捐贈了大象、長頸鹿給新竹動物園。直到今天,園內仍可見感念他的紀念碑。

但空間不足,屋舍年久失修,動物園的展示克難,湊合應急的收養下,河馬樂樂的處境絕不是特例。

「動物每一隻都像是憂鬱症,在籠子裡一直轉,狀況非常差,」邱文傑形容。因此,從動物而非遊客的需求出發,減量與開放,是動物園再生計劃的兩大原則。

減量與開放,是一體兩面。當物種和景觀減量,空間和精神才得以釋放。

小而美的新竹動物園,順著山坡微型起伏,地景宛轉有致。休園前,這裡是70種野生動物的家;再生計劃減至44種,「減少的大部份是鳥類,台灣原生種直接野放;不能野放的,送到其他園所安置,」楊家民說。

建築師的夢:蓋一座為了動物的動物園

鳥類少了,籠子得以去除,僅存的兩座大鳥籠,一個成為入園參觀必經通道,具生命教育意義,建築師說是要「讓人也體驗被關的感覺」;一個做菜圃、復育蝴蝶和青蛙。

在建築師邱文傑的設計下,從前的大鳥籠不再關動物。圖片來源:新竹市政府提供

「少了水泥圍牆、金屬欄杆,園內改以壕溝、草叢和綠籬區隔空間,成為生態濕地、類棲地,」主導設計的建築師邱文傑說。

九二一地震教育園區、埔里紙教堂,都是邱文傑的知名作品。1999年,他旅美歸來,奮不顧身投入的第一個公共建築,即是新竹之心東門城廣場。

從新竹之心到動物園,是建築師長達20年的養成。邱文傑說,「吾願已足。」因為他相信,動物園硬體再生背後,自己被市府團隊賦予的任務,更像是整個動物園觀念的翻轉與革命。

「我有個夢,有一天,這裡的獸舍都不見了,只要覆土,就變成一片大草坪,它更市民、更urban,走進這座公園,你能不小心碰到動物,感受一些動物生活過的痕跡,」邱文傑說。

好比說,大象館內壓根沒有大象,但20年前大象「綾子」的家被保留下來,未來將以AR技術,述說綾子的故事。

開園後的大象館,雖然沒有大象,但會透過AR科技重現大象綾子的生活。圖片來源:蔡紀眉攝

又像是元老級的黃魚鴞「大耳朵」,30年前,一頭撞上新竹客運大樓,送來動物園救傷、安置,等不及新家,在休園前一年過世。但大耳朵的標本,從此常駐在牠生前最愛的噴水象頭古蹟旁。

保留意象、歷史的圖騰,貓頭鷹裡的一代宗師,更彰顯了動物園的公共性。「我把蓋動物園稱為『必要之惡』,為的是河馬、老虎這些老動物的安置過渡期,因為主流的動保意識,早已不鼓勵動物被關起,」邱文傑反思。

新竹動物園再生計劃建築模型。圖片來源:王建棟攝

獸醫園長的夢:動物救傷基地

蓋一座尊重動物的動物園,是集體共識。再生計劃,拉高到市府重大工程會議層級。

工程實務問題,由市府秘書長陳章賢協調;建築設計和理念原則,由市政顧問、實踐大學建築設計系副教授王俊雄仲裁;最終決策,再由市長林智堅拍板。

一旦開園後,遊客湧進,整個園區的最大容流量約三千人,屆時,可能有千百種突發狀況。也因此,建築美學與安全性的平衡,生命教育與動物保育的拉扯,體現在動物園的每一個角落。

猛獸區隧道兩側的觀景窗,就是折衝下的產物。遊客隔著強化玻璃,近距離「偷窺」動物,「小朋友吸收動保知識,動物也能保有更多隱私,」楊家民解釋。

小朋友可以透過觀景窗,近距離觀看動物生活,但又不過度打擾。圖片來源:蔡紀眉攝

多次修正後的猴島設計,到了實際驗收那天,仍有一隻台灣獼猴拉著電網盪出來,站在高高的樹上不回家,人類任何的防逃方案,似乎都成了牠拿手的「猴戲」表演。如果開園後,真有猴子跑出來怎麼辦?

「我是園長,我要負責。猴子脫逃的危險不是這麼高,但老虎就沒有任何妥協空間,」楊家民說,新設計可能明天就被動物破壞,或被判定不符合動物福利。蓋動物園,永遠沒有完工的一天。

原來,楊家民心中也有個夢。請調回新竹前,他一直擔任公職獸醫師,也曾在基隆海關做過動物進出口產品檢疫,長年與動物為伍。

「假如有一天,這裡變成野生動物的救傷保育中心,所有動物都因傷、保育而來,這會更符合動物園設立目標,」楊家民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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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竹動物園雖然小,但是展現了不一樣的企圖。圖片來源:新竹市政府提供

一個神祕的地方,一個孩子們的快樂天堂

兩年多前,熱愛動物、曾在上野動物園擔任研究員的日本女孩岡元友實子(Yumi),毛遂自薦寫信給林智堅,來到新竹,負責動物營養和環境教育。

與林智堅聽著獅吼、長臂猿叫聲長大相仿,現年28歲的岡元友實子童年時,也住在動物園附近,有許多動物玩伴。她發現,台、日在動物園管理上大同小異,「安全第一,都朝著動物福利、保育的方向努力。」

Yumi之於新竹,正如新竹動物園之於台灣,都是特例。

新竹市的高教育程度、多年輕家庭的人口組成讓這六都之外唯一的公立動物園,確實最有機會,推動開創性的政策,領頭前衛的動物園實驗。

在這近20年沒有大象、長頸鹿等看板動物的園內,假如有一天,買票進來的遊客,不再只關心「能夠看到什麼動物?」或許,就是動物園革命成功的一刻。(責任編輯:洪家寧)

(本文轉載自 天下雜誌》,授權《未來城市@天下》刊登。未經同意請勿轉載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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