Netflix新紀錄片《別信任何人：虛擬貨幣懸案》已掀起討論聲浪，片中敘述加拿大最大加密貨幣交易所夸得利CX（QuadrigaCX）的無預警倒閉事件，2.5億美金消失、11萬人受害，30歲創辦人也離奇死亡。直到警方介入調查，才發現這佈局已久的龐氏騙局。
這一次，未來城市邀請區塊勢創辦人許明恩解析這場詐騙案背後的犯罪手法，也分享投資加密貨幣、選擇交易所前，該注意哪些事。
未來城市Podcast EP.24
▹ 未來主持人：未來城市頻道總監 陳芳毓
▹ 未來大來賓：《區塊勢》創辦人 許明恩
▹ 訪談精華一次收藏：
區塊勢創辦人許明恩提醒民眾，如何選擇可靠的交易所。攝影：未來城市編輯部 設計：李芸
Q：先跟觀眾前情提要，2019年，加拿大最大的虛擬貨幣交易所突然倒閉，當時發生了什麼事？
交易所類似股票交易的券商，買賣股票必須透過券商在台灣證交所交易，屬於集中市場；加密貨幣的市場則為全球性，透過買賣平衡各地價格。所以，即使沒有中心化的市場，全球各種加密貨幣的價格還是差不多。
這個事件中的加拿大交易所，其實是維基百科認證加拿大最大的交易所。2019年一月，大家突然從新聞得知交易所倒閉，受害者約有十萬人，近四成位於加拿大安大略省。
交易所的新聞稿說明了倒閉原因，公司創辦人暨執行長科頓（Gerald Cotten）在印度因腸胃疾病意外過世。
但這很莫名其妙，大家可能聽過大公司執行長意外過世，但不至於公司倒閉。後來交易所又說明，由於資金放在交易所金庫，而金庫鑰匙在執行長腦袋裡，因此金庫就此鎖起來了。
當時金庫約有兩億美金（約新台幣50至60億元），這麼多錢、牽涉這麼多人，大家都認為不可能只有一個人掌管所有錢。
於是，大家開始扮演鍵盤柯南：有人懷疑他在印度請醫院造假死亡證明，拿走全部的錢；也有人猜測是他老婆或共同創辦人殺了他。大家在網路上吵成一團，但所有事情都沒公開，沒人知道他在印度發生什麼事。
Q：所以交易所的背後真相是什麼？
在區塊鏈上，交易紀錄為匿名公開；若大家知道我的錢包地址，就能查詢到我的餘額、什麼時候轉出多少錢、轉到哪個錢包，不像銀行轉帳只有自己和銀行看得到。通常，大家不知道每個地址背後是誰，但大家都曾透過交易所轉帳、提領加密貨幣，所以知道交易所地址。
當時，大家查詢金庫餘額，結果發現裡面根本沒有錢。交易所說錢都鎖在金庫，但裡面空空如也，錢到底在哪？
2020年，加拿大安大略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調查報告指出，大家以為交易所因創辦人死亡而倒閉，但事實是，這間交易所就是一個龐氏騙局。
加密貨幣交易所不像銀行受政府監管，不受限於資金準備率。所以，科頓就像把所有使用者當成提款機，錢存進來後，再拿去其他交易所投資。
當時，他去印度是為了度蜜月，但科頓在蜜月過程中其實一直轉帳、設法救這家公司。所以，大家懷疑他到底是剛好生病，還是覺得紙已包不住火，乾脆死了算了？
Q：科頓使用了什麼手法來騙錢？
第一，科頓創造人頭假帳戶進行交易。加拿大政府調查發現，交易所裡數個帳戶都由科頓管理。第二，他在交易所裡面憑空印鈔，創造比特幣。第三，他挪用投資人資金，仰賴龐氏騙局維持營運。
其實，交易所內部網站、介面都不在區塊鏈上；好比有人利用LINE、面對面交易來提供加密貨幣買賣，只是科頓建立網站，方便大規模運作。
用戶想把比特幣賣成以太幣、加拿大幣時，交易對象實際是科頓的假帳戶。交易所未必有這麼多錢，但他會在戶頭加上十個零、憑空換得比特幣；當然，使用者也可以在網頁上看到他的加幣入帳。
調查報告有件事很扯：科頓買賣的巔峰時期，87%的交易所交易量都是由他創造——用戶無論賣買，幾乎都在跟老闆交易。而且，科頓拿了比特幣後，就去其他交易所買賣——大家就像他的提款機。
當用戶信任交易所時，錢會愈放愈多、愈放愈久，除非要離開市場，否則不會提領資產。這替科頓創造更好的環境，哪裡缺錢就把錢拿去放，只要用戶不領走錢，就不會被發現。
直到2018年幣價暴跌，很多散戶決定不玩、想把錢領出，這時科頓就必須周轉資金，讓大家領錢。
只是，科頓很看好比特幣、以太幣長期發展，所以在幣價高點時買入許多。當幣價下跌、客戶要提領時怎麼辦？只能認賠殺出，導致他立刻虧損，只好利用之後客戶存入的錢填補漏洞，這就是第三點說的龐氏騙局。
Q：類似的虛擬貨幣詐騙事件常發生嗎？還是這只是個特例？
其實，這不算特例，但明目張膽地挪用、還虧了一屁股債的比較少。
比較常見的是駭客入侵。例如，日本知名的交易所幣寶（BitPoint），在台灣也有開設分站「幣寶台灣」，2019年被駭客入侵、偷走大筆金額；雖不是創辦人犯案，但同樣是突然有大筆損失。
如果實體銀行有大筆金錢損失，可以期待銀行賠錢；但現在，加密貨幣交易所大多沒人負責，這就是危險的地方。
很多人希望政府規範，把加密貨幣交易所當成銀行，需要準備金、出事時有中央存款保險等。但也有人反對，包括我個人。因為，雖然這樣有保障，但反而讓加密貨幣變成另外一種銀行，失去創新之處。
直接套入熟悉的方法當然最容易，但也損失了它的特色，讓加密貨幣變成另一種法幣。也許可以用不同方式規管。
Q：台灣加密貨幣交易市場的現況如何？政府有相應規範嗎？
當時，台灣立委看到這麼大的交易所被駭了幾十億台幣，就回頭問台灣的主管機關，但卻不知道該問中央銀行還是金融監督管理委員會。到現在還是一樣，央行說加密貨幣不是貨幣，不歸我管；金管會說，我們管洗錢，但加密貨幣課稅要問經濟部。
加密貨幣橫跨不同管轄範圍，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組合體、是跨部會的事。
目前並沒有硬性規定，要求交易所告訴政府儲備資產，反而比較仰賴市場機制。當交易所做得越安全，無論是法幣有信託、把加密貨幣放在可靠的資安公司等，使用者就更願意使用。
台灣現在比較多人使用的交易所是MaiCoin。之前有段時間是幣託（BitoEX），但最近幣託共同創辦人公開說他們有些內鬨，甚至虧損幾千顆比特幣，據說正在司法程序中。
所以，比較《別信任何人》和其他事件，會發現相同脈絡——發生一件事情讓交易所忽然損失大半，接著就暴露出過去的營運疏失。
Q：很多人從比特幣自動櫃員機（BTM）開始接觸比特幣，這安全嗎？
BTM的全名是Bitcoin ATM。ATM要先有銀行帳戶並存錢，才能透過ATM領、存錢。BTM較像自動販賣機，可以想像成上面陳列很多比特幣，丟新台幣進去、就會掉出比特幣。只是，BTM不會掉出實體貨幣，它會問你要把比特幣存到哪，再讓它掃描錢包QR Code，幾秒或幾分鐘後，比特幣就會進到錢包。
早期，多數人較不信任純數位交易，所以需要一台機器，實際把錢丟進去、有比特幣跳出來，BTM才誕生。但現在，BTM更常變成犯罪工具，詐騙集團利用戀愛詐騙，要求你買比特幣、把比特幣給他們；類似以前詐騙集團要求你買點數卡，再給他兌換序號。
多數交易所需要用戶實名認證，開戶需身分證、簽字、自拍等，驗證是本人後才開戶；之後買賣金流有問題，它能知道是誰。但使用BTM如同自動販賣機，不必實名登記，因此成了犯罪溫床。
Q：若想要嘗試投資虛擬貨幣，怎麼把風險降到最低？
風險分成兩種，一種是被駭，另外一種則是幣價下跌。如果覺得幣價下跌是一種風險，那你可能就不太適合投資（笑）。
至於如何避免資產被駭？可以選擇比較可靠的交易所。例如，交易所把使用者的新台幣拿去銀行信託、說明如何保管加密貨幣、駭客入侵也有保險⋯⋯這就是相對可靠的交易所。
同時，虛擬貨幣詐騙也是不熟悉所帶來的風險。反觀銀行有政府把關，不可靠的不會出現在選項中，所以，進入加密貨幣市場前應先做功課。
另外，持有加密貨幣不一定要放在交易所，可以放在個人的冷錢包、熱錢包、手機錢包。例如，有人想拿比特幣交易、買東西，或提出來投資，未來在元宇宙可能也需要利用加密貨幣支付。
要怎麼避免錢包被駭？可以將錢包鑰匙密碼寫在紙上，畢竟駭客再怎麼厲害，也不會光臨你家，否則就變成強盜了；也有些錢包會提供加密服務，幫你的貨幣加密後放到雲端硬碟，只要存取權限還在，就不用擔心弄丟。
聽懂未來：關於虛擬貨幣，我還想知道更多⋯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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