客座總編輯 在地方設計生活︱黃聲遠X曾成德&漆志剛:建築,地方上人群發夢的搖籃

客座總編輯 在地方設計生活︱黃聲遠X曾成德&漆志剛:建築,地方上人群發夢的搖籃
《未來城市@天下》客座總編輯黃聲遠(左)邀來國立交通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院長暨建築所講座教授曾成德(中)、實踐大學建築設計系助理教授漆志剛(右)對談地方創生。圖片來源:天下實驗室
2018-10-08
文・程遠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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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築要如何發揮地方創生的功能?建設要與當地人互動,才能創出不同的未來可能、發動生生不息的想像。

迷你階梯、窗櫺、柱子、小樹與小花圃,一個又一個來自日本、新加坡、香港及台灣各地的建築模型擺滿「IEAGD 建築系畢業設計國際特展 – 大評圖」現場,這些由亞洲頂尖建築系學生設計的每組模型,不只是一個建設企劃,更是對一塊地方的期許,對一個時空生活的想像。

從2012年起,連續7年暑假,來自日本、新加坡、香港及台灣各地的建築人,不辭千里飛到宜蘭羅東參加這場國際建築評圖盛事。「大評圖」所在的羅東文化工場,就是由黃聲遠率領的田中央聯合建築師事務所前後花14年打造、台灣地方創生的新篇章。這裡不僅漸成為是在地文化、國際工藝的孵化器,她盛裝時,是耀眼的金馬獎典禮場地,而當她褪下華麗,又是地方人遊憩、逛市集的公園。

「一棟建築,可以是地方上人群發夢的搖籃,就像這裡(指羅東文化工場)一樣,」評圖老師之一的日本東北大學教授小野田泰明表示。

建設「地方」並非單單蓋館、扶植觀光商機,然而,又要如何才能主動賦予建築意義,帶動在地社會文化的交匯?

不只評圖交流場上,國際年輕設計師提出了五花八門的答案,《未來城市@天下》第二季客座總編輯黃聲遠(以下簡稱黃),邀請國立交通大學人文社會學院院長暨建築所講座教授曾成德(以下簡稱曾)、實踐大學建築設計系助理教授漆志剛(以下簡稱漆),在數週活動最高潮的大評圖開場前兩小時,提前來到羅東文化工場的玻璃美學工坊內,探討「地方」的需求、建築與建築師在地方上的意義。

以下是專訪對談內容:

Q:什麼是「地方」?「創生」就是要學習都市做建設?

漆:地方的定義一直在改變。一百多年前的地方,是指沒有高速公路、電話、飛機不普及的區域,所以那個時候有了「地方」跟「都市」。可如果看20世紀末快速全球化、都市化,所有的能量、資源跟人口以一個前所未見的速度被都市所吸納,那麼它所產生的問題是什麼?反推回來,對於地方造成的影響又是什麼?我們甚至應該問,現在的台北是不是真正的都市,還是她已經慢慢變成某種形式的「地方」?

要在一個地方做創生,或許要跳過過去當地所有的問題,進一步往前看有什麼樣的可能性。舉個例子,兩年前我在康乃爾教書,康乃爾大概離曼哈頓四個小時,看似與國際都會資源很遙遠。而學校的解方是,招聘從全球各地來的老師,讓8個工作室裡擁有從5大洲來的專業師資,讓這個很「地方」的校園,變成一個全球學術殿堂。這就跳脫了原本非國際大都會的困境,找到自己的經營方法。

曾:我喜歡把「地方創生」視為21世紀很重要的思想。從1910年代、20世紀開始,兩次世界大戰後很多觀念大洗牌,重新定義國家、跟人民、族群之間的關係。現代主義被視為靈丹,現代化能使人民的生活更好;類似情況,下一波1990年代全球化思潮崛起,各式各樣的想法流通,全球化似乎又是一個解藥。可是,這些想法沒有經過十年、十五年,我們不會知道改變到底怎麼發生,更有可能發現,事實不是原先想的那樣。

現代化、全球化的想像,其實必須落在「地方」。最好的例子是,當美國總統川普想以稅制去解決國內問題時,才發現譬如電腦、汽車、哈雷機車,很多中間的構件都在美國以外的地方生產。換言之,一旦他發起貿易戰爭,其實打到的是自己。

全球化帶來的結果,反而讓我們注意到「地方」的產業、資源、不同的生態。另外,根據文化學家的看法,要改善人民生活,應是各個地方以不同的速度,由各自的資源和人,讓社會和產業相互鍵結。所以21世紀必須回頭思考「地方」的特質,如何在全球複雜的光譜裡面,繼續保有自己的特色。

 

來自新加坡、日本、香港及台灣各地的建築學者、建築師與相關學系學生,在宜蘭羅東工場參與「IEAGD 建築系畢業設計國際特展」國際大評圖,對地方創生提出各種觀點與解方。田中央工作群提供。

Q:蓋一棟建築就能帶動地方改變嗎?

漆:一般人會期待一棟建築或者是建造一個空間,就能為一個地方帶來改變。但是一棟「看得見的」建築物,就能讓改變看得見嗎?從20世紀初,大家一直在尋找一個生活方式,在科技進步、人類開始掌握機器的時候,建築可以是什麼、應該要是什麼?

設計建築應該要先思考當地社會人群關係。好比房子內部哪裡是客廳、哪裡是餐廳、廚房,這些就是人跟人之間社會關係所需要的空間設計。像黃聲遠和田中央透過深刻認識宜蘭在地人、理解這個地方的社會關係之後,花時間協調出來的空間形式,不僅符合當地需求,更能對於外面擴張而來的權力有抵抗力。

曾:沒錯。我舉另外一個例子,為什麼西岸蓋住宅的方法不能移植到宜蘭?至少因為宜蘭的水位非常高,建築與地面的關係是不一樣的。從礁溪林宅所開始做的這一系列探索,都根據地方環境設計,而不是複製移來的。也因此,蘭陽平原保持也慢慢更看見了自己特殊性格的樣貌,給大家不同於西岸的印象。「地方創生」的關鍵,不是去理解、適應外來的模式,而是花工夫、持續梳理地方內在資源以及潛力,並從這當中去找到抵抗力、找到當地生活的本質。

Q:建築師在地方創生當中,扮演什麼角色?

漆:100多年前,當時瑞士暨法國建築家勒.柯比意就說:「我們現在沒有合宜的房子,工人階級負擔不起,知識分子也負擔不起,因為房地產是放在不需要的人手裡,還延伸有了『遺產』的概念和它所造成的問題。」當建築在不需要的人手裡太多,一般人無法負擔取得的後果,就是沒有家庭、就沒有小孩,然後整個社會就會瓦解,就要革命。他說,這時建築師可以做的,就是要打破那個框框,去生產合宜的、好的生活空間,來介入整個社會。

即便今天的台灣,柯比意的觀點都還值得我們思考。因為我們仍舊少有以一個屬於新的時代的方式,重新思考這些問題,一直都卡在工業時代機器大量生產、講求「效率」的思維。連帶我們的預算執行方式、政策制定執行方式都沒有重整,資源仍舊錯置。我們始終沒有停下來、回歸到最本質的那個問題:我們想要什麼樣的生活方式?

黃:「地方創生」好像很少想到從基礎、平凡的建築這行開始,但是雖然我只是一個建築師,也希望能在空間專業和創意上提供貢獻。常聽到別人講,田中央工作群本身就是地方創生的好例子,任何從真實中長出來的新覺醒其實都急不得,我搬來宜蘭也25年了,聽起來滿久的。但田中央這種「不分別、不計較」的產業模式真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。

在這裡,最扎實的特徵是地方創生沒有任何的既定模式、不是往單一方向衝過去,沒有人有能力在下指導棋,不向俗套妥協,坦誠邀各領域的人想辦法一起摸索,空間是自由的一種證據,如果建築師能夠從深層的結構就讓空間不被控制、人的思路就不會被控制,當人們思維是開的,不是從鄉愁裡面去找,也不是從單一過往經驗複製,慢慢花多一點的時間打開一種新的接納氣氛,就會跟愈來越多人有感應,這樣才是一種長時間實實在在有產業能力的「創生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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