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城、安全社交距離的規範，擾亂了城市內部原有的流動性，也重新定義了個體間的活動距離、生活習性等，更凸顯了城市空間佈局對於公衛及健康的重要性。
如美國舊金山多洛瑞斯公園（Dolores Park）的「泡泡」措施、奧地利建築團隊Precht所設計的距離公園（Parc de la Distance），都顯示封城之下民眾仍需開放空間活動；讓我們再次反思，都市綠地不只有減碳、生態的意義，更有助於民眾在封城下的生理及心理調劑。
美國舊金山多洛瑞斯公園（Dolores Park）為防疫而生的泡泡措施。圖片來源：陳喬琪提供
2020年五月，C40城市氣候領導聯盟於便發佈重新思考交通模式，強調「以人為優先」的安全交通，以促進經濟復甦及城市的振興規劃；歐洲城市組織（Eurocities）為強化歐盟綠色新政的履行，2020年十月也共同向歐盟發表公開信，希望歐盟投注更多復甦相關資源，使各城市可在疫情之下，更積極達到減碳65%的目標。
公開信內容包含：針對歐盟的復甦計畫提出大規模的公共運輸、綠色基礎設施及建築翻修的投資訴求，期望歐盟將經費投資於最需要的地方，以實現綠色及公正復甦；並強調「有條件」地提供化石燃料密集的部門復甦經費，以達脫碳目標。
除了上述短期的城市復甦階段，長久的疫情對城市帶來的衝擊，不僅永久改變民眾的活動方式，也可能使大城市更脆弱，或被視為更具風險的場域。以目前經濟活動及體制，是不可能瓦解城市的發展；但城市治理該如何在疫情及氣候危機下，走向更具韌性路徑，而非僅在疫情過後短期回彈至舊有狀態？
城市在後疫情時期的獨特性
種種防疫限制措施，對城市的正面影響包含短期的天空明朗、城市生態恢復等；負面衝擊除短期上造成民眾生活不便、經濟衰退等，更凸顯了長久未解的議題——使城鄉差距、貧窮及環境、減碳議題浮上台面。
城市佔各國經濟成長的獨特性，除創造就業、發展創新策略，也是實現減碳目標的關鍵。疫情及氣候衝擊，使我們必須重新檢視居住環境，盤點過去城市治理的優缺點，也認知到北方國家（global north）及南方國家（global south）的城市規劃，面對氣候及疫情衝擊時的表現優劣。
學者赫本與史騰（Hepburn與Stern，註7）的報告指出，後疫情時期，城市低碳轉型不僅有助因應氣候變遷，還能提高韌性程度，是最佳的經濟復甦途徑。
尤其，發展中國家正面臨城市快速成長，其城市的減碳或韌性城市規劃，都被視為降低氣候衝擊脆弱度的重要舉措。因此，以人類活動程度最高的城市作為綠色復甦的節點，善用城市資源及組織能力，就能加速整體經濟的復原。
1,000個當下調適城市計畫
今年的氣候調適峰會（Climate Adaptation Summit）上，有1,000個城市簽署共同聲明，提到新冠疫情、氣候變遷及社會不平等息息相關；因此，後疫情時期需以城市為主導的綠色復甦、聰明投資及執行韌性政策，以促進經濟復甦、提升氣候及健康調適，並追求公平正義。
這些加入「1,000個當下調適城市計畫」（1,000 Cities Adapt Now）的城市將遵循五大原則：
- 加強和優先考慮城市調適及氣候韌性，並以最脆弱及最貧窮的社區為主；
- 提高水資源領域的韌性城市，及發展基於自然的解決方案（Nature-based Solution）；
- 提倡將權力下放及投資城市，並強化協調領導，以獲更多政治影響力及資金；
- 強化城市調適的知識和量能，支持具深度、長期和系統變革的伙伴合作；
- 以協調和智慧創新、合作夥伴和投資，來最大化並加速這個計畫的影響。
C40城市氣候領導聯盟也成立了「新冠復原工作小組」（Global Mayors COVID-19 Recovery Task Force），建立知識平台，來協助決策者在重建時有更好的治理模式，改善公衛、減少不公平現象及因應氣候危機。
作法包括提出九大原則，強調城市治理不應一切照舊（business as usual）、增加好的公共服務、公共投資及社區韌性；並一再強調公平，以新技術、新產業及新工作機會來達到氣候公正，投注資源因應潛在衝擊如氣候風險等。
六大行動號召建議包含：僅能以綠色政策刺激復甦、致力於公平和包容性的復原、擁護公共交通、優先投資清潔能源、投資具有韌性的城市、結束所有投資於化石燃料的公共投資等。
氣候調適峰會上，各國城市商議後疫情時代的城市復甦原則。圖片來源：取自2021氣候調適峰會網站
綠色復甦的西方城市
新冠肺炎給各國城市重新啟動的機會，歐洲各大城市積極強化更具氣候調適能力的基礎建設、增加公共場所、創造無車輛通行的街道、修建腳踏車道、翻修老舊建築等。
因疫情封城或宵禁措施，民眾發現，近年的城市分區造成生活上極大不便，而反思城市空間的配置，例如「鄰近城市」（City of proximities）。
鄰近城市的概念不新，幾十年來已有多位規劃者及學者討論「步行城市」（walkable city，註8），強調「以走路可及的距離」滿足民眾所需。
2015年，美國波特蘭提出的氣候行動計畫便以此為構想，規劃2030年達到城內80%民眾以步行或騎腳踏車移動來滿足生活基本需求，降低溫室氣體排放。
巴黎市長伊達戈（Anne Hidalgo）與團隊在2020年競選期間提出的「15分鐘城市」規劃，也以空間重置，來縮小城市中民眾必要的活動範圍。過去的步行城市，著重於移動的便利性、步行性及公共服務；「15分鐘城市」則全方位考量社區，規劃民眾在15分鐘內，可以步行或腳踏車到達住家、辦公室、學校、文化活動、醫院及公園等。
巴黎對於15分鐘城市規劃構想。圖片來源：ParisEnCommun（2020）
學者莫瑞諾等人（Moreno，註9）表示，過去的智慧城市設計，在本次疫情暴露了弱點—即便有最先進的技術，民眾面臨生活限制措施時，仍無法滿足生活基本所需，而造成社會及經濟的崩壞。「15分鐘城市」規劃，增加了社會兼容性及韌性，同時減少空污、交通的碳排。
巴黎因疫情肆虐，市長伊達戈已著手研擬政策，並已於2021年初啟動試驗場域，加速完成「15分鐘城市」的實踐。除此以外，國際上許多城市如墨爾本、米蘭、休士頓、渥太華等，亦開展了滾動式的政策研擬，將步行社區或15分鐘城市作為城市未來規劃。
此外，更多城市利用這個機會改造交通模式。
疫情期間的通勤率下降，民眾明顯感受到更健康的城市近在咫尺，以步行或腳踏車作為替代性交通工具也越受歡迎；由於交通量減少，城市也有更好的空氣品質，正好可一舉改善交通模式，減少溫室氣體的排放。
因應韓國的綠色新政，首爾市除了執行綠能政策，也重新規劃智慧綠色交通政策，設計無車街道、機器人送貨服務等，並增加腳踏車快速專用道系統，以於2030年達到15%交通工具為腳踏車的目標。
其他城市亦展開交通模式的轉型。如倫敦及西雅圖，將疫情臨時的交通措施轉化為永久措施，將疫情期間封閉的車道，永久轉換為人行道或腳踏車道；開羅則加速展開大眾運輸的佈建，規劃地鐵於2025年可容納600萬人次。
而其他數位化及創新科技與城市規劃的結合，也有助於掌握通勤及窮困人口的流動等，能進一步協助城市調度金錢及物資、降低脆弱度，以因應未來氣候衝擊。（延伸閱讀｜韓國舊市區如何翻身？只要這品牌一進駐，房價立刻漲96%）
更具韌性的城市再啟動
過去的韌性城市，規劃重點在於城市承受物理性危害的能力，如遭逢淹水或地震時，如何提耐災能力。但以本次疫情案例來看，城市的韌性規劃，已由因應單一健康議題，擴及至公共衛生、交通、綠地及氣候因應串聯的系統性風險。
亞洲城市相較於西方城市，受本次疫情衝擊較小。尤其台灣去年發生旱災時，因疫情控制得當，並未發生複合性災害，城市轉型規劃也較少受到公眾檢視。目前除了韓國各城市有明確的綠色復甦計畫，其他城市尚未有大規模的政策研擬。
全球城市都在利用這個機會改善城市，台灣城市也應利用機會重新啟動，規劃全面性的韌性措施，尤其是城市開放空間、綠地、交通系統的改善；並提高公私部門及社會合作機會，吸引更多私人投資以縮小融資缺口，協助城市投資綠色基礎建設並重新規劃城市空間，以因應氣候變遷可能帶來的災害。（延伸閱讀｜SDGs 懶人包》什麼是永續發展目標 SDGs ？17項目標一次掌握）
（本文獲台灣大學社會科學院風險社會與政策研究中心授權轉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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參考資料
1. Alex Godson (2020). European cities want more ambitious climate targets.
2. C40 Cities Climate Leadership Group (2020a). C40 Mayors'Agenda for a Green and JustRecovery.
3. C40 Cities ClimateLeadership Group (2020b). How to build back better with a 15-minute city.
4. C40 (2020). Public transport after COVID-19: re-building safe and connected cities.
5. ParisEn Commun (2020). Parisians will live within a 15-minute radius.
6. GCA (2021). Joint Statement on Accelerating Climate Adaptation in Cities – 1000 Cities Adapt Now global program.
7. Hepburn, C., O'Callaghan, B., Stern, N., Stiglitz, J., & Zenghelis, D. (2020).Will COVID-19 fiscal recovery packages accelerate or retard progress on climate change? Oxford Review of Economic Policy, 36(Supplement_1), S359-S381.
8. Marquet, O., & Miralles-Guasch, C. (2015).The Walkable city and the importance of the proximity environments for Barcelona's everyday mobility. Cities, 42, 258-266.
9. Moreno, C., Allam, Z., Chabaud, D., Gall, C., & Pratlong, F. (2021). Introducing the "15-Minute City": Sustainability, Resilience and Place Identity in Future Post-Pandemic Cities. Smart Cities, 4(1), 93-111.
10. 趙家緯（2020）。切莫重回舊常態 城市人本交通促進綠色振興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