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市之魂:閱讀者與藏書樓

城市之魂:閱讀者與藏書樓
杭亭頓一生致力於收集書籍,並成立私人圖書館放置藏書、供大眾閱讀。圖片來源:林一平提供
2024-01-15
文、圖・林一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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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市之靈魂如何呈現?我認為在於市民看待文物典藏的態度,尤其是圖書的收藏及擴散閱讀。

2023年12月,新竹縣公共圖書館正式啟用「超商借還書服務」,成為新竹縣閱讀的里程碑。只要支付銅板價物流費,就能透過全家、萊爾富超商取書、還書,讓閱讀更方便,走出家門幾步路,巷口就是你我的圖書館,讓公共圖書資源近在咫尺!

在新竹縣政府積極推動下,全齡閱讀素養不斷提升,獲頒教育部圖書館事業貢獻獎的「地方首長獎」「標竿圖書館獎」「傑出圖書館主管獎」三項殊榮,這都是用心深耕的成果。

圖書收藏及擴散閱讀,不應僅限於政府公家維護的圖書藝術館,更應分散深入該城市各處場所。2023年12月,我受邀參加大江生醫在屏東舉辦的音樂會「聖誕響樂.點亮屏東」活動,該公司一個入口的設計相當有巧思,一進門就是圖書館;這間圖書館的閱覽室,結合休息室,經過特別設計,能讓員工愉悅地放鬆心情。

圖書館-大江生醫-聖誕節-屏東-人文-書籍-林一平-文化大江生醫有別一般公司大樓,將圖書館設於入口處,提供員工放鬆心靈。圖片來源:林一平提供

學者葉德輝(1864—1927)在《藏書十約》中提到:「藏書之所,宜高樓,宜寬敞之淨室,宜高牆別院,與居宅相遠。」大江生醫圖書館正符合這些原則。

台灣很多住宅大樓也都設有挑高閱覽室,讓居民能享受閱讀樂趣。這類閱覽室的書籍收藏往往由無到有,隨著住戶的需求逐漸增加。我每次拜訪朋友的住宅大樓,若有閱覽室,都會看看收藏了哪一類書籍,以此窺見大樓住戶的文化走向。

我瀏覽大江生醫圖書時,忽然看到一本1761年的拉丁文古書《生命論文》(Tractatus De Vita, Mysteriis Et Annis Jesu-christi Contra Infideles...Dissertationibus Dogmaticis Et Chronologicis)。

作者出版這本書時需要經費,請主教會的總修會大師、聖神神學教授奧古斯丁・皮皮亞出錢贊助。理由是,書中敘述耶穌基督救世主的生平和奧秘,請皮皮亞贊助,是想擊敗在法國流行的阿爾比真理異端,以創立極具宗教價值的玫瑰經。

這本書在1923年前曾被翻譯為法文,經亞馬遜書城曾再次翻印,有一些缺失或模糊的頁面、照片不清晰、錯誤的標記等瑕疵。大江生醫圖書館這本拉丁文古書則印刷精美,封裝頗有藝術巧思。大江生醫董事長林詠翔告訴我,這本書是在奧地利古董書店購得,他還有許多其他古籍收藏,聽得我羨慕不已。

生命論文-耶穌-宗教-大江生醫-林一平-奧地利-古書-文化-人文林詠翔在奧地利古書店購買的古書《生命論文》,內容記載耶穌的生平事蹟。圖片來源:林一平提供

公司圖書館收藏的書籍大多大眾通俗,符合一般員工輕鬆閱讀的旨趣;但這本古董珍品書,讓大江生醫圖書館由雅俗共賞的員工閱讀,提升到專業收藏家的層次。藏書家往往不計成本,尋求夢想中的絕版書籍,匯集於其藏書樓,閒暇時拿出把玩並校勘維護,體現愛書的性情修養。

宋代的陸游(1125—1210)熱愛學習,沉迷於書海,擁有藏書的「老學庵」。「老學」一詞取自《說苑》的「老而好學,如秉燭之明」,蘊含著一生追求學問,充滿奮發進取的信念。清代藏書家鮑廷博(1728—1814)有「知不足齋」,語出《禮記》「學然後知不足,教然後知困」,表達了他對謙虛好學、不懈奮進的精神。

中國古代藏書家都不輕易將珍藏的典籍展示於外人,而是以傳家寶遺惠子孫。清代徐乾學(1631—1694)建造「傳是樓」,網羅各家藏書,著書《傳是樓記》,訓子曰:「吾何以傳汝曹哉,所傳者唯是矣!」

然而也有藏書家慷慨將典藏公諸於世,例如杭亭頓(Henry Edwards Huntington;1850— 1927)。

美國鐵路大亨杭亭頓是我佩服的收藏家,他在美國加州帕薩迪納邊緣的聖馬力諾社區,成立了杭亭頓圖書館、藝術收藏和植物園。

Henry Edwards Huntington-杭亭頓-文化-古書-人文-林一平-圖書館杭亭頓圖書館收集眾多杭亭頓藏書,並開放民眾閱讀。圖片來源:杭亭頓圖書館臉書

杭亭頓一生對書籍有濃厚的興趣,他的早期書籍收藏不太為人知曉。1911年,他購買了柴奇圖書館(E. Dwight Church library),在Hoe拍賣會上大筆投資珍藏古籍。他持續收集圖書館,在1914年和1917年分別購得重要的德文郡和布里奇沃特圖書館,也不斷從拍賣和圖書目錄中購書。

愛書者對杭亭頓最常見的抱怨,是他抬高了書籍收藏的價格,使其他人很難出價。1911年,他購得Hoe古騰堡聖經,價值五萬美元(約新台幣155萬元);又在1919年購得《維纳斯與阿多尼斯》獨一無二的第五版,價值7.55萬美元(約新台幣234萬元)。

林一平-古騰堡聖經-古書-藏書-Henry Edwards Huntington-圖書館-文化1911年,杭亭頓以約五萬美元(約新台幣155萬元)購得古騰堡聖經。圖片來源:林一平提供

杭亭頓圖書館亦為蒐藏莎士比亞著作最豐富的圖書館之一,是唯一同時藏有哈姆雷特1603年版及1604年版的圖書館。古騰堡聖經是我的最愛,每次拜訪杭亭頓圖書館,一定會來瞻仰。

卡爾頓(W. N. C. Carleton)在1927年《美國圖書收藏家》雜誌中估計,杭亭頓共在書籍上花費了1、2,000萬美元(約新台幣三至六億元)。杭亭頓圖書館於1919年正式成立,在英美文學和歷史領域有豐富的收藏。當代美國報紙常形容杭亭頓為史上最偉大的收藏家,他去世時《紐約時報》寫道,他留下了「有史以來在歷史上集結的最偉大的私人圖書館,就其項目的重要性而言,與許多著名的公共收藏相媲美。」(延伸閱讀|有文化的城市,一定有著名的書店——憶台中中央書局的前世今生

2010年間,我常訪問中國江浙地區,因為這裡有讓我仰慕的藏書樓故事,包括「鐵琴銅劍樓」「八千卷樓」「皕宋樓」等清代私人藏書的典範。

鐵琴銅劍樓坐落於蘇州常熟市古里鎮銅劍街,是清道光年間瞿紹基(1772—1836)的藏書樓,因其珍藏的「鐵琴」和「銅劍」而聞名。該樓原本是四進結構,第一進門廳和第二進的「恬裕齋」在1937年中日戰爭中毀於戰火,第三和第四進的藏書樓至今仍保存完好。瞿家於1949年後,將藏書捐贈給北京圖書館等機構;1991年鐵琴銅劍樓在原址成立紀念館,並於2012年進行樓宇修復和重建。

八千卷樓位於浙江杭州,得名於宋代丁顗的八千卷藏書。1860年杭州文瀾閣四庫全書散佚,樓主丁丙(1832—1899)多方搜集和補抄,並著有《善本書室藏書志》。丁丙的後代經營不善,出售藏書以償還龐大債務;兩江總督端方於1907年以7.3萬元購得所有丁氏藏書,保存於江南圖書館。

清光緒初年的金石學家陸心源(1834—1894)建造皕宋樓,位於浙江湖州東門月河街的千甓亭,總藏書達15萬卷。1907年,陸心源的長子陸樹藩因救助庚子之亂的難民及經商失敗,身負巨額債務,不得已將樓內大部分藏書賣給了日本岩崎氏靜嘉堂文庫。目前,皕宋樓已被列為浙江省級文物保護單位。

無論古今中外,具歷史價值的藏書是城市的瑰寶,而閱讀藏書的民眾則為城市的靈魂,正所謂「寒可無衣,飢可無食,至於書,不可一日失」。(延伸閱讀|櫻花、大和魂與神保町的古書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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